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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第2页)

派出所不查问,地方政府也就装着视而不见了,他们甚至声称,因为暂住人口办证收费的取消,各基层公安局招聘的查证人员因无法供养被解散,而基层派出所人员稀少,盘查空挡由此出现。而且在调查中了解到,以前也有个别派出所的人员主动行动,很想做出些成绩,可查问下去,还因此受了上级批评,想立功而惹了麻烦。

而另一位国土资源管理所所长刚在曾家辉的询问下,承认罚款的事实存在,“最多的时候有十一家部门收砖窑的费用。”他还列出了诸如农业、工商、水利、安监等部门。

“你们就只收费或者罚款了事?”

他自称苦衷,“在砖窑主不配合执法、拒不执行关停的情况下,罚款也许是比较可行的方式。”

而镇环保所提供的资料显示:早在多年前,国家经贸委已经明令取消乡村砖瓦轮窑、立窑项目。

“那你们为什么没取缔这些砖窑呢?”

“我们去取缔过蒋正丰的砖窑,但缺乏执法能力,只能下发停工通知。”

“事件爆光之后,你们也去处罚过?”

“去了,但没处罚,因为窑主当时不在。”

陪同调查的县里官员则表示,“虐工人的主要原因,归因于窑主和包工头人权意识太淡薄。”

“为啥如此说?”

曾家辉总喜欢多问问。

“因为在贫困的三江省农村,国家推行的空心砖等新型建筑材料村民往往无力购买,而低廉便宜的实心砖一直受追捧,上面的有关政策从全局考虑,但具体到基层,有时与实际情形不相匹配。”

曾家辉点头,倒是觉得有利可图,正是黑砖窑长期存在的土壤。

调查中,曾家辉找了一名叫周权的劳工了解情况。周权与一个同乡外出打工时,在三江火车站被“职业介绍所”诱骗到三江石城黑砖窑干活,从此沦为奴工的。

周权不是三江省人,二十多岁的年纪,虽已获解救,但周权在曾家辉面前,还是显得怯生生的,黑黑的脸庞,消瘦的身材,在凄风冷雨中更显得单薄,他笔直地站着,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身子却不停地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阴冷还是过于紧张,他告诉曾家辉自己一同出来的那名老乡,也是进了另一个黑砖窑,至今还下落不明。

“你为什么想到三江省打工?”

曾家辉的问题虽然平常,但总会让人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我和我的伙伴本来是要去沿海打工,那边有亲戚。”周权语速很慢,经常说几句就要停下来回想一会儿,“可我们到了三江火车站,钱包掉了,路费不够,就在附近打工。”周权告诉曾家辉,他们打了一个月的临时工,挣的钱不多,而且很辛苦,攒了一点钱之后决定离开。

“为什么又没离开呢?”

“五月的一天,就是五月,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周权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有,“那天,我和老乡拿着行李刚到火车站准备买车票,就有人立刻问要不要找工作,还说不收中介费,工作条件非常优越。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于是,我们就跟着介绍人,走进了火车站旁边的一个人才交流中心……。”

老实善良的周权显然至今还不知道,三江火车站周围这些以家政服务部、人才交流中心等名目出现的所谓职业介绍所,其实主要是替黑砖窑、黑煤窑等寻找奴工,甚至还替一些场所拐骗妇女。这些黑职介每骗到一个人,能得到几百元的“人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