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缘起秋海（第1页）
人世间总有一些事，值得你义无反顾，却也有太多的事，令你无能为力！这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虽然故事里有很多悲伤的人。这是一个关于责任与使命的故事。每一个人的降世都是带着使命的，认清自已的责任与使命，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释放无限的华彩！天地悠悠一松，日月晃晃两生，春去秋来人不在，莫叹新旧不明。权势富贵勿贪，镜花水月谁恋，晨钟暮鼓空留念，高山流水常见。——《西江月·空叹》————沈沐秋用尽前半生去追寻的答案，在这一刻似乎是触手可及了，然而这答案又是那么的破朔迷离、亦真亦假，答案越是肯定，她便越是抵触。这答案，和自已所期盼的不一样！这一刻，沈沐秋想起了自已的师父，想起了在陆川的最后一个夜晚……————晚课结束，沈沐秋和往常一样跪在陆海门前的青石板上，向师父禀告一天的课业。陆海已近迟暮，早已不再主事，而是终日醉心于自已的机巧发明。更常常会为某个环节不能如意而废寝忘食，以至于对弟子们教导也不似从前那般勤谨。为此，作为最小弟子的沈沐秋时常会陷入惆怅牢骚。尤其是当自已学习不通时，很希望师父能像她年幼时那样，在身边指点教导，即使是鞭挞训骂。但是，那些曾经令她厌烦的过往现在已经难觅踪迹了。偌大的习武场和练功房只有她一个人。以至于她时常会羡慕师父房中烹茶的小童、打扫的仆役，甚至是任何一个出入师父工房的人。那些清脆笑声曾经都属于她，那些老掉牙的、早就烂熟于心的笑话，她依然愿意听，只是师父再也没有讲给她听过。想到这里，在沈沐秋嘴角泛起的一丝微笑又消失了，更多的失落涌上心头。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再次看到母亲时，既委屈又害怕。对沈沐秋来说，每一段回忆都是最后一颗糖。甜味的诱惑和对美好转瞬即逝的恐惧不断煎熬着她。每一次只敢轻轻地舔一口，然后就赶紧藏起来，恋恋不舍地、不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沈沐秋的师父陆海，是工器行乃至整个东奉教史上最优秀的工匠。没有他修不好的农具，没有他不会让的家具，机关机巧、奇思妙想可以在一个小小的器具上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教民以有一把刻有“竹海”字样的器具为傲。哪怕仅是一柄镰刀、一把折扇，甚至一只梳子，皆可被作为炫耀和传家的宝贝。就连现任教主也曾为了求一件陆海制作的摇椅不惜派近侍从雪山来到陆川。陆海是东奉教第五位“大匠师”。据说东奉教传教五百余年，可称“大”的匠师只有五位——第一位是建造雪山明宫的建筑师许昌修，第二位是打通天水河和明河的水利师任达广，第三位是除五疫、建立通健署的医师刘真守，第四位是教化、传习教义，广建博学堂的教师乐生，第五位就是这位堪称神人的能工巧匠——陆海！师父陆海的工匠技艺沈沐秋并没有继承半点，她是大匠师陆海唯一的功传弟子。还不到二十岁的时侯，陆海就已经是个了不起的匠人了。但他并不记足于所学，于是便离开陆川四处游历，为了增长技艺，更为了学以致用。在之后的数十年里，他游历山川、博采众长，技艺不断提高，由他制造的器物更是遍布四海，广为世人使用。更难得的是，这中间他还习得一身武艺。起初是为了防身，但有很长一段时间竟沉迷其中，一度到登峰造极之境，甚至萌发了放弃匠人生活，到雪山明宫侍奉教主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而且从此不再以武人自居，专心于匠人生活，这才有了现如今首屈一指的大匠师名号。当然关于师父陆海的传奇远不止此，只是沈沐秋知道的仅此而已罢了，她五岁的时侯被师父从朝人署带到陆川，从此开始了十年如一日的修行。陆海将他的武功悉数传授给了这个小女子，通时传授的还有性格中的坚毅果敢、清静坦荡。今日和往常一样，沈沐秋来向师父问晚安，禀告完一天的课业她便继续跪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等着师父的教训。八月的夜有些凉了，一炷香过去了，沈沐秋感觉自已已经和青石板一样僵硬。柏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除了树叶掉在地上的声音，一切都静悄悄的。一炷香过去了，门里面没有声音，这样的情形，每天都在经历，沈沐秋已经习以为常。她整了下衣服，准备回去了，她要在睡前给剑匣再上一次油。“师父，弟子告退，您早些休息！”沈沐秋说罢，便站起来准备离开了。“沐秋啊！你进来一下！”门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悠沉的声音。没错！这是师父陆海的声音。这熟悉的声音几乎要让沈沐秋落泪，有欢喜，也有委屈，杂糅在一起化作一束暖流瞬间淌过全身，也许只要她轻轻张嘴这暖流就会涌出来了。“是，师父！”她必须镇定，师父教导的喜怒无形必须坚守。沈沐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里已有小童为她打开了房门……房间十分明亮，虽然只有一盏灯，光亮却宛如春天和煦的阳光，瞬间吞噬了秋夜的寒冷。光影闪烁间陆海盘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年过六旬的他虽然须发花白，却依旧气色红润，声音悠沉、铿锵有力。沈沐秋看到久未谋面的师父内心很是激动，赶紧躬身施礼。“坐吧！”陆海闭着眼说道。沈沐秋整好衣衫，在陆海对面的草席上盘坐下来。小童上了一盏茶后便退出去了，房间里只留下师徒二人，入更后的宁静又回来了。沈沐秋喜欢这种宁静，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师徒对坐，守着茶盏，一坐就是一整天的日子。“喝吧！好喝着呢！”陆海的话打断了沈沐秋的思绪。她小心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沈沐秋并不懂茶道，自然也品不出滋味的好坏，只是单纯的为能和师父在一起而开心。“最近你的武功又有长进，为师很欣慰。”陆海缓缓地说道：“一个人时仍可以坚持学习、修炼，为师深感多年来的教导没有白费。”“弟子时刻铭记师父教诲，不曾有懈怠。”听到夸赞，沈沐秋内心不免窃喜。“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日留你，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陆海说话向来明了。沈沐秋也猜出师父今日留她肯定不会是为了夸赞她几句，于是她赶紧放下茶盏，正襟而坐聆听师父教诲。“沐秋！”陆海微微睁开双眼看着他的小弟子郑重其事地说道：“近侍遴选已经开始。如果你还没有改变主意，就收拾一下，抓紧时间启程吧！”“啊！？”沈沐秋一下子怔住了，这一切来得似乎过于突然！“你入我门，我传你武功，十几年的苦修，总有结束的时侯！”“是，师父！啊？不是，师父！”沈沐秋语无伦次，“弟子只是，只是不想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我教你武功，也教你清净无为、坦荡豁达。我教你万事不喜不悲、不恐不惊，不是教你绝了七情六欲，而是教你大彻大悟，看淡人世，看清这生死无常！自已的路自已选，自已选的路自已走，自已走的路莫回头。”“是，师父！”沈沐秋坦言道，“弟子心意已定，日后也绝不会后悔！”“好吧！”陆海叹道，“你虽离去，但你我师徒情分不绝。此一去，为师若要见你，也是不易，你想回陆川也是艰难！”“弟子唯念师父康健，陆川平安。”沈沐秋亦是感伤，俯身上拜。“罢了！”陆海挥动袍袖，示意她起身，他仰天叹道：“只盼雪山有灵，保佑教主福寿通天！”“师父！”沈沐秋再次倒拜，心中已是泪流成河，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孩子啊！近侍之路凶险无常，一念之间，地狱天堂！”教主近侍遴选是东奉教每十年一期的大事。全教上下，无论出身、师承，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自认可以胜任的此职的都可以前往雪山明宫，向现任的近侍挑战，胜出者必须再接受后来者的挑战，时限四十天，直至产生最后的胜出者为止，他就是下一任近侍。当然，原近侍若能挺过四十天无败，依然可以留任，直至下一个十年之期。如果近侍任期未记就死了，明宫便会立即开试。此时教民可自荐为近侍，任人挑战。挑战地点就在五丈红墙！